论宋代经济对田园诗的影响

论宋代经济对田园诗的影响■刘蔚宋代经济对田园诗的发展有着重要的推动作用。农业经济的繁荣给田园诗带来许多新的气象，作品中所描绘的原野景象更加丰富和壮观，由于商品经济对文学的浸润，宋人笔下的田园已不再是桃花源式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社会，而是呈现出商品丰富、交易频繁的新经济形态。在封建租佃制的时代经济背景下，身处地主阶层的诗人必须下乡检校田庄，这也增加了他们接触农村的机会，客观上促进了田园诗的创作，同时他们的经济状况决定了此类作品的闲适风格；佃农也开始进入诗人的创作视野，显示出宋诗有别晋唐时代的新特征。【关键词]宋代；农业经济；商品经济；封建租佃制；田园诗【中图分类号】1207．2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004—518X(2008)12—0097—06刘蔚(1973一)，女，文学博士，江苏省社会科学院副研究员，主要研究方向为古代诗词学。(江苏南京)近年来，经济与文学的关系越来越受到古代文学研究者的关注，经济对古代文学生存、发展的推动与制约、作品中所反映的经济生活与社会形态、作家的经济思想和经济行为对文学的影响等等都成为研究的新亮点。本文试图从经济角度人手，考察宋代农业经济、商品经济以及封建租佃经济制度对田园诗的促进与影响，以期对宋代田园诗内容、主题、风格的新变作出合理阐释。宋代是我国农业经济发展的重要时期，漆侠先生指出：“唐末农民战争后两宋统治的300年间，是我国社会经济和文化取得极大发展的时期。虽然在宋代统治的边缘地区、山区以及少数民族所居住的地方，还停滞在刀耕火种的原始农业阶段，但是在广大地区，农业生产都有所发展，产量一般稳定在两石上下(这是唐代的最高产量)；而在以太湖流域为中心的两浙地区，如前面提到的，产量高达六、七石，是全国最发达的地区。桑、茶、甘蔗等种植面积扩大了，棉花的种植也逐渐由南到北扩展起来，至迟南宋末已经到达两浙一带。经济作物、商业性农业都有了发展。农业劳动生产率超越了以前的任何历史时期。”…伸2"宋代农业经济的繁荣对田园诗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首先，宋代田园诗所描绘的原野景象更加丰富和壮观。如大面积种植的麦田和稻田，杨万里的《麦田》诗云：“无边绿锦织云机，全幅青罗作地衣。，I[2](P)《圩田》诗云：“行到秋苗初熟处，翠茸锦上织黄云。”[2】【陀6503’陆游在《荞麦初熟江西社会科学2008．12刈者满野喜而有作》中描绘到：“城南城北如铺雪，原野家家种荞麦。”【3](P1474)张孝祥在《人清江界地名九段田沃壤百里黄云际天他处未有也》中描绘到：“野水弥漫欲涨川，稻云烘日更连天。”12](P’在农业生产最发达的江南地区，套种、复种技术大大提高了土地利用率，诗人笔下频现密集种植的图景，如杨万里在《过宜福桥》中描绘到：“水乡泽国最输农，无旱无干只有丰。碧豆密争桑荫底，绿荷杂出稻花问。'’[2](P)在《发孔镇晨炊漆桥道中纪行十首》(其五)中提到：“斫地烧畲旋旋开，豆花麻荚更菘栽。”【2】佃’陆游在《初冬绝句》中描绘到：“下麦种麦乔无旷土，压桑接果有新园。”…押363¨经济作物、商业性农业的发展使宋代诗人笔下的田园风光更加绚丽多彩。如为纺织业提供原料的桑、麻、棉花种植，杨万里在《过广济圩》中描绘到：“桑畴一眼郁金黄，麦垅千机绿锦坊。”…旧2653∽陆游在《初夏》中描绘到：“夹路桑麻行不尽，始知身是太平人。”…押2145’这些诗句都写出了农业发展的喜人景象。一直作为种植业的附庸而存在的果树业独立出来，“从史料迹象考察，大约在北宋时候，某些地区的柑橘和荔枝这两类果品生产已脱离了种植业，成为农业中的一个独立的生产部门。”[11(P172)大型的果园开始出现，如范成大的《秋日田园杂兴》(其十二)，形象地描绘了苏州地区柑橘园的美景。蔬菜业也从种植业中独立出来，尤其是城郊多蔬菜园，如南宋临安“盖东门绝无民居，弥望皆菜圃”【41，颍昌府“城东北门内多蔬圃，俗呼香菜门”【5】t卷上】，杨万里的《至后人城道中杂兴十首》(其四)，就是这种蔬菜园的形象写照。随着榨油业的发展，油料作物尤其是油菜的大规模种植也开始了，周南《千金村》小序云：“弥望皆菜花，麦前种，取油。”【2]渖’金黄色的油菜花为宋代田园诗增添了又一道亮丽的风景。裘万顷的《玉山道中时赴掌故之命》、戴复古的《题郑子寿野趣》、范成大的《晚春田园杂兴》(其三)等，都描绘出了一幅幅五彩斑斓的画面。宋代农业经济还有一个重大突破值得我们注意，那就是南方麦作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曾雄生指出：“麦类原是种植于北方的旱地作物，虽然引入南方的时问较早，但分布不广，种植也不多。东晋南朝，麦类在江南地区有所发展。人宋以后，由于习食面食的北方人口大量南移，社会对麦类的需要量空前增加，因而促使小麦在南方的大发展。不仅长江流域广泛种植小麦，就是在气候炎热的珠江流域也推广种植麦类。”【6】押87’宋朝政府推行的“禾则主佃均之，麦则农专其利”、“惟是种麦，不用还租”等佃户种麦免租的经济政策，也为麦作在南方的发展推波助澜，使南方的麦类种植出现“极目不减淮北”…冲…’的壮观景象。麦作在南方的发展使得“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的晚春、初夏时节农事更为繁忙，除传统的插秧、煮茧缫丝等农活外，农民的劳作又增加了收麦一项。这对于以农事为重要题材的田园诗创作产生了直接的激发作用。如张舜民的《打麦》表现了农村抢收抢种的双重辛苦；杨万里的《江山道中蚕麦大熟三首》(其二)，描写了割麦种稻的繁忙场景，诗句中流露出耕耘收获的喜悦。麦作在南方的发展还给_田野带来了新的风光，“使得原来农业景观较为单一的南方地区，同时出现了稻、麦两种景观，尤其是在阴历四五月份麦子收割、水稻移栽的季节。”…佃8"因此，麦子和秧苗联系在一起的描写频频出现在诗人笔下，成为宋代田园诗一道富有标志性的独特风景。如曾几在《途中二首》中提到：“小麦青青大麦黄，新蚕满箔稻移秧。”12】(PI8591’项安世在《建平县道中》中提到：“稻田水足新秧黄，小麦吐秀南风凉。”【2】渖’范成大在《夏日田园杂兴》(其二)中提到：“五月江吴麦秀寒，移秧披絮尚衣单。”…(P375’等等，这种稻麦相映成趣的田园风光，在宋化之前的田园诗中极为罕见，它是宋代农业经济发展的产物，也是表象世界在文学作品中的必然反映。随着生产水平的提高，丰产丰收的景象成论宋代经济对田园诗的影响为宋代尤其是南宋田园诗常见的内容。北宋田园诗中的丰收场景尚不是特别突出，偶有诗人描写年丰，如王安石的《歌元丰五首》，李之仪的《杂咏四绝》(其二)，在一系列精耕细作技术的推动下，南宋的农业有了大的飞跃，粮食产量达到前所未有的高度，丰产、丰收的景象在南宋田园诗中则比比皆是。如杨万里在《田家乐》中提到：“稻穗堆场谷满车，家家鸡犬更桑麻。”12】伸2642¨陆游在《秋词》中提到：“早禾玉粒白天泻，村南村北喧地碓。大牲如阜酒如江，相唤龙祠作秋赛。”∞¨门790’粮食产量的提高带动了农村物质生活水平和精神生活水平的提高，正如陆游在《丰年行》诗中所云：“农家自足丰年乐”13]【P132叫，丰年乐由此成为宋代田园诗的经典主题。如王炎的《喜晴》、刘学箕的《田家》、高翥的《秋日田父辞二首》其一、宋伯仁的《村田乐》等等，句句洋溢着丰收的喜悦。宋代是中国古代经济社会的繁盛时期，宋朝经济的发展，有别于以往朝代的重要特点是商品经济取得了很大进步。【81随着农村市场的快速成长，商品流通日益活跃，农民主动参与到商品经济活动中，他们将自身消费之余的部分农产品投放市场，“家庭的生活性消费和生产性消费越来越由传统的自产自给走向市场供应”[91。这种农村经济发展的新趋向在宋代田园诗中得到了最真切的反映。宋代投入贸易的农产品种类非常繁多，据《宋史·食货志》官府所征商税名目，橘园、鱼池、水础、社酒、莲藕、鹅鸭、螺蚌、柴薪、地铺、枯牛骨、耕牛、蒲鱼果蔬、柴草竹木、谷米、布帛等皆被视为商品征税，这些商品的交易在宋代田园诗中可以得到印证。如赵汝回在《山中即事》中提到：“山家卖笋樱桃熟，河水生萍柳絮飞。”f2]旧”86引陆游在《初夏道中》中提到：“日薄人家晒蚕子，雨余山客买鱼苗。”【3】(聃8’在《江村初夏》中提到：“连云麦熟新食舴，小裹荷香初卖。”b1(¨666’农家对枯竹、新笋、桑叶、鱼苗、鱼】蚱、耕牛、冷粉等形形色色的产品的买卖，成为宋代田园诗的新鲜内容。在进入商品流通领域的种类多样的农产品中，“粮食和茶叶的市场流通量很大，是这一时期市场上的大宗商品”随]。由于农业技术的突飞猛进，宋代的粮食产量有所提高，农村家庭所获粮食在满足自家生计需要和交纳租赋之外，或有节余，这就为进入市场提供了可能。张舜民在《打麦》所云：“尽将精好输公赋，次把升斗求市人。”【2j(一67∽市场粮食价格的变动对农村家庭收入颇有影响，刘敞的《田家行》中指出黍价下跌，田家空劳一年，即便丰收，生活状况亦未见好转。出售粮食所获之利或用来购买其他日常生活所需，如陆游的《醉中信笔作四绝句既成惧观者不知野人本心也复作一绝》生动反映出卖谷买肉的商品交易行为。卖粮之钱有时还要用来支付生活中其他开销，如叶茵的《田父吟五首》(其五)就是将卖粮所得作为婚嫁之资。而购买粮食的现象则多出现在地理环境不利于粮食种植的地区，如水乡、山区，叶茵在《渔村》中提到：“得鱼去换红蒸米，呼子来挑荠菜花。”[2】(1门观23)一些有经济头脑的富家也会在丰收之时购买粮食，“在此粮价低平时，地主、商人即运用其雄厚的财力，大量收耀，囤积以待粮价高涨，再出售于市场获取厚利。”【7I(P205’两宋时期，饮茶成为一种社会风尚，宋人对茶有着特殊的嗜好，“茶之为民用，等于米盐，不可一日以无也”¨0|。茶的买卖关涉到官府、茶商、茶园主、茶农等多方的经济利益，在当时的社会经济生活中举足轻重。宋代田园诗就形象地反映了茶叶贸易中的一些突出现象。南宋苏州地区推行征榷和通商综合的茶法，所谓“官不置场收买，亦不定价，止许茶商赴官买引，就园户从便交易，依引内合贩之数，赴合同场秤发”…】，即商人在获得官方所给的“长引”、“短引”后，便可下乡收购茶叶，一贯宁静的田园因为有了此类江西社会科学2008．12商业活动而增添了几分喧嚣，“鸡飞犬吠”的场面颇具有喜剧色彩，反映出商品流通给农村带来的新气象。王志道的《侨寄山居霍然几月凡见之于目闻之于耳辄缀成绝句名之日田园杂兴非敢比石湖聊以写一时闲适之趣云尔》(其七)，则反映出茶叶贸易的另一面。由于茶叶利润丰厚，不少商人私自贩茶，“为了制止私贩，南宋官府设巡卒巡防，而巡卒们又于所在地作威作福，严于追捕”11】(剐引，这种行为虽有效控制私贩，但也严重阻碍了茶叶的自由流通。王诗对这一状况有所揭露，委婉地指出，没有官府的横加干涉，茶叶才能及时、正常地交易，茶农的生活才会自足自在。尽管官府和商人控制、行使茶叶的买卖权，由于底层百姓对茶叶也有需求，在农村仍存在一些自产自销的现象，陆游在《幽居》中提到的“园丁刈霜稻，村女卖秋茶”13]佃208引，即透露出一点信息。根据采茶季节早晚，茶大概可分为芽茶、早茶、晚茶、秋茶四色，而以芽茶的质量为最好，“至于晚茶秋叶，含单柠檬酸较多，味涩并带写微酸叶，被视为‘秋老黄叶’，富贵人家是不屑一顾的”…佃85"。但这种低劣的茶在农村还是有一定市场的，村民也只能消费起它，所以“村女”卖“秋茶”恰如其分，准确地反映了当时农村私下交易的情形。除粮食与茶叶之外，蔬菜、水果市场也颇为繁荣。宋代出现了专门为城镇供应蔬菜的菜户，陆游《书喜》诗句“园丁初葺数椽成”下自注：“韩氏得屋湖上，以种蔬为生。”…佃3454’即是一例。从经济角度而言，卖菜的收益要高于种粮，所以，农村种菜、卖菜者不乏其人，宋代田园诗中亦时常可见卖菜人的身影，姜夔在《次韵德久》中提到：“篱落青青花倒垂，避人黄鸟雨中飞。西郊寂寞无车马，时有溪童卖菜归。”12]渖3204们范成大的《春日田园杂兴》其十二则更为形象地展现了菜农的生活，诗云：“桑下春蔬绿满畦，菘心青嫩芥苔肥。溪头洗择店头卖，日暮裹盐沽酒归。”【4I(P373)诗句清新自然，意境淳美如画。与蔬菜一样，宋代水果的生产也不仅是为了满足农村家庭自身的需要，而且也成为了商品。项安世在《二十八日行香即事》中云：“晓市众果集，枇杷盛满箱。”…押’表现了果品在集市上的买卖，陆游中云《东村》：“舍后携篮挑菜甲，门前唤担买梨头。村人谓小梨为梨头。”13]押2594’此诗则反映出商贩肩挑货担，沿村零售的状况。无论北方还是南方，水果市场都有较大的发展。乾道六年，范成大出使金国，途经河北内丘，写下《大宁河》一诗，反映出北方水果销售的热闹场景。《夔州竹枝词九首》描写了四川地区的水果种植与买卖状况。陆游的《项里观杨梅》流露出对当地园户富足、自在生活的艳羡。牟嗽在《四安道中所见》(其八)中提到：“木瓜已过析山来，黄帕封林未敢开。想见白沙红照里，绣纹冷落见奇瑰。”自注：“木瓜园人析山数里，供进后方敢卖。土人取瓜埋其半于沙中，以纸镂花贴上，以溪水洒之，日晒乃红。”【2](P’诗歌描绘出四安(今属安徽)地区木瓜园的奇特景观，小注部分则道出作为贡品的木瓜也可以流入市场销售的信息。自汉武帝以来，中国封建社会大都实行榷酤制度，酒利由国家垄断。宋代，官榷仍占主导地位，田园诗中有关酒的买卖常见官醅、官酒字眼，如陆游在《立秋前四日夜泛舟至跨湖桥》中提到：“陌上歌呼簪稻穗，桥边灯火卖官醅。”[31(P1768)杨万里在《至后人城道中杂兴十首》(其五)中提到：“长亭阿姥短亭翁，探借桃花作面红。酒熟自尝仍自卖，一生割据醉乡中。”12]佃2664∞此诗为田园诗增添了自酿自卖的民间翁媪形象。因为酒并不像粮食一样，是生活的必需品，农家能消费起酒是生活质量提高的表现，所以，宋代田园诗中酒的买卖常与年丰联系在一起，如叶茵的《村居》、毛王羽的《吴门田家十咏》(其七)等都不约而同地点出了“年丰”的前提。由于商品经济对文学的浸润，宋人笔下的田园已不再是桃花源式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社会，而呈现出商品丰富、交易频繁的新经济形态。论宋代经济对田园诗的影响唐末宋初，封建租佃制取代庄园农奴制，在经济制度中占据了主导地位。大部分的土地所有者都将土地租给农民耕种，收取地租作为报酬。土地出租者被称为主户或田主、地主，土地租佃者则被称为客户或佃户、佃农，主户和客户以经济利益为纽带联系在一起。这种租佃式的土地经营方式，对主户和客户两个阶层的经济生活都产生影响，对田园诗的发展也有一定的促进作用。对收获的粮食等产品进行分成是租佃制一个基本特征，在不同的地区，主户和客户有三七分制、四六分制(客四主六或主四客六两种)、对分制等不同的分配方式。由于利益的驱动，主户往往在耕种之际就亲自擘划经营，以求提高产量；而在分成时，“田主为了提高分成租的收入，往往高估产量；佃户为了少交租米，就势必会瞒报、低估产量。为了核实产量，(田主)往往会在秋收季节之前到田头估产并监收。”…j(P5”’在宋诗中，我们经常可以看到有关地主监种、监收、估产、分成等行为的描写，如道潜在《过韩氏庄登小阁》称赞韩氏兄弟：“玉秀兰芬好弟昆，时来挟册视田园。”【21(P)苏辙的《逊往泉城获麦》、《文氏外孙入村收麦》、《迟往泉店杀麦》、李彭《季敌检校南村田》、陆游的《统分稻晚归》、《九月七日子坦子聿俱出敛租谷鸡初鸣而行甲夜始归劳以此诗》等等，都是田主们派遣子弟到村中监获、收租的明证。这些下乡检校的举动，增加了田主接触农村的机会，而身为诗人的他们在检校之余不忘吟哦，在客观上对田园诗的创作有所促进。正如赵蕃在《秉文以田事人村归而寄之二首》中所写：“村村获稻急，得得跨驴行。别墅片时役，好诗无数成。”f21(P)苏辙《栾城集·后集》卷四《和迟田舍杂诗九首并引》记载其子苏迟创作《田舍杂诗》的缘起：“夏五月，麦方登场，迟往从诸农夫箪瓢晾艾，知以为乐，作诗九章，澹然有诗人之思，归而出之，为和之。”12](PIOl01’《文氏外孙人村收麦》夸奖外孙不辍笔耕：“闭廪归来真了事，赋诗怜汝足精神。”12]渖1011们李之仪的《路西田舍示虞孙小莳二十四首》更是他督课农功的产物，其诗后序云：“余既触罪罟，遂与时忌，求所以寄其余生者，无如躬耕为可乐。适有田数顷，分两处，或舟或车，往来其间，随时抑扬，以寓其所乐。而地薄农拙，种种靴身履之。然天时一不相契，则其力至于数倍，虽终归于有数。要是营求完补，几顷刻不得暇。旁视若不余堪，而我之乐常在也。比自湖州归，邂逅所值者如此。因以其劳苦之余，发为呻吟，随得随缉，得二十四篇，与田夫踏歌无异，要乃借以自舒，则其流皆尔也。”陋](¨1284)李彭的《舍弟彤检校南庄刈稻》，彭汝砺的《寄二弟时在白彪庄》、《示君实弟刈禾有感》，项安世的《忆田问问事》，范成大的《检校石湖新田》，陆游的《督下麦雨中夜归》，朱熹的《次秀野泛沧波馆至赤石观刈早稻韵》、《次秀野种粟韵》等等，均和监督生产有关联。从田园诗发展史的角度看，这一类的作品实继承陶渊明《归园田居》、《癸卯岁始春怀古田舍二首》、《庚戌岁九月于西田获早稻》、《丙辰岁八月中于下田舍获》而来，但由于租佃制下的宋代诗人并不需要像陶渊明那样荷锄躬耕，只不过是检视田园而已，所以，他们的经济生活更为富裕，心情更为闲适，笔调也更加轻松。如曾巩的《舍弟南源刈稻》讲述了诗人所买田产即将收获，遂同二三友人一道下乡检视。此行对于厌倦了城中喧嚣的田主是一次身心的放松与享受，有山水园林可供游乐，有时鲜美食可供享受，其间诗文唱和，顺带监督佃户。对比农民的稼穑艰辛，诗人愈感养尊处优，人生无求。这首诗反映出封建租佃制下地主检校田庄的真实状况和真实心情，非常具有典型意义。另如王志道的《侨寄山居霍然几月凡见之于目闻之于耳辄缀成绝句名之日田园杂兴非敢比石湖聊以写一时闲适之趣云尔》(其二)中也把地主在田头打着扇子监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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